【為恨而狂的心】
任務003/該怎麼做呢?
「請問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
維克多瞇起了雙眼,讓唇上浮現一抹微笑,用著寒暄的語氣對著眼前的人說話。
他發現眼前的男性似乎因為他的話而縮了一下脖子,露出有點膽怯的表情。
見狀、維克多微微地噘起了嘴——這是他的一個習慣——無意識地以握緊的右手手背上的突起指節敲擊自己的左手掌心。
他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會讓眼前這位同事感到緊張才對。
「我想、拜託你幫忙我來照顧前幾天才送來的病患——」
「可是我還有要去探視老人的任務在身唷?」維克多舉起手上的任務單,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這件事我有聽說了,這就由我來去代替你執行吧!」
此時維克多停下手的動作,歪頭思考起對方所說的話裡帶著怎樣的利與弊。
過了幾秒鐘、也許也有幾分鐘,維克多才慢慢開了口。
「其實......要我跟你交換工作也不是不行啦。」
「真的嗎?你願意答應嗎?!」他的同事在聽到他的話後似乎有點興奮。
「等等!我還沒答應唷!」
維克多見狀,舉起了一隻手制止同事的激動情緒。
「我有兩個條件!」
「唔、說說看吧。」雖然維克多看他露出了有點猶豫的表情。
他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有別於微笑的笑容,狀甚親暱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也不是多難的條件啦——」
他刻意地停頓了語氣,想要製造些效果。
然後在抓準他自認為最佳的時機後、維克多說出了他的交換條件。
只見同事的表情僵了一下,過了幾秒鐘後才緩緩點頭表示答應他的條件。
「那麼、就麻煩你代替我去看那位老人啦~我這就來去替你看看這些病患了。」
維克多徑自交換了兩人手中的任務單後,往聚集病患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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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被送來教團的病患總共有七名。
會被送來這的『病患』,多是被認為已經受到妖影、妖魔侵襲的人們。
過去他曾因為遭到化為妖魔的摯愛攻擊,讓他的右眼受了傷,但從此以後維克多卻因此能夠捕捉到過去看不見的妖影及妖魔的影子或是蹤跡。
多虧了如此,他才能從圍繞在病人身旁的黑色殘影判斷目前的病狀。
想到自己已經好幾次用了這份因為妖魔攻擊得到的能力,維克多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撇開多餘的雜念,繼續專注於工作上。
此時在他眼前的每個病患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妖影或是妖魔所殘留的氣息,不過這些『症狀』都是他能輕易控制住的。
而且這裡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一名女性同事在,她剛才在見到維克多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不過維克多簡單的解釋了狀況後倒也沒在說什麼。
所以維克多並不怎麼擔心情況可能會失控。
他現在反倒有件事急於確認。
在一床一床的巡視了一會、並與還清醒的病患交談幾句後,維克多繞回了其中一張床前。
穿過了區隔病人的白色簾子後,他佇於4號病床尾端,盯著眼前緊閉雙眼躺著的病患。
剛才巡視的時候看到這個病患時,讓維克多感到......錯愕。
他『非常在意』這個病人。
不是因為病患顯露的症狀讓他錯愕,而是基於一種私人感情感到錯愕。
「該死的,早知道就不答應那混蛋交換任務了。」
他低聲說著。
若有人能聽到這句話,肯定會聽出這其中夾帶的濃烈怨恨。
一直潛藏在維克多心裡的憤怒火苗,在此一瞬間變得猛烈。
在維克多眼前的這名病患是個黑髮的成年男人,是維克多過去的——『朋友』,只不過他非常不願意也不屑
對這個男人使用這個詞。
因為兩年前那件事,他有著十足的理由來痛恨這個男人。
這個人、就是造成維克多心愛的未婚妻化作妖魔的罪魁禍首之一。
面對未婚妻化作妖魔這件事曾讓維克多消沈一陣子,但在加入後瓦納海姆教團後他也讓自己回到原本的狀態,不再沈溺悲痛中。
但是他還是無法放棄追查造成他與奈莉天人永隔的原因。
從未婚妻留下的日記裡,他得知了她被人強暴過,雖然日記裡並未留下任何關於施暴者的名字,或許是害怕落入那些人手裡的緣故吧——可他還是從字裡行間中讀出了奈莉藏在其中的無言指控。
在花了些時間私下調查後,他才發現這起事件是被他當作朋友的人們所犯。
這份打擊又再次令維克多陷入失意。
那個時候他只能藉著不斷地淨化妖魔來逃避這份赤裸到讓他痛苦的現實。
原以為時間能讓他淡忘這份痛苦,可他發現在他心中堆積起來的是一層層的憤怒。
想要復仇的念頭在維克多的心中化作一把利刃,只要想起這件事,尖銳的刀鋒就會在他心口上劃下一痕,那道傷痕在這兩年裡癒合了又被劃開、劃開了又結起了疤,不斷地不斷地重複著,化作一道醜陋的傷痕,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可是他早已宣誓要付出身與心來為神奉獻,對人復仇或是傷害他人都是被訓誡說不可做的事。
理智與衝動左右著他的思考,維克多感到不知所措。
此時他看見被他注視的男人似乎醒了。
在看見男人張開眼的瞬間,維克多心裡馬上做出了個決定。
於是他將右手伸入了右側的口袋裡,握緊了在之中的東西。
「你好呀。」
他盡可能地舒緩扭曲的面部,對著這個可惡的男人露出個笑容。
畢竟維克多奉行著對每個人都得要有禮貌的打過招呼後、才能打開話題的個人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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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悠悠轉醒,睜開眼所見第一眼便是張熟悉面孔。
他花了幾秒鐘認出那人,又花了幾秒鐘感到錯愕。
「你好呀。」
眼前的人露齒微笑的對他打了個招呼,但他看得出對方的表情毫無笑意。
「...維、維克多...!」
男人發現自己的舌頭似乎與他的下顎黏在一起,他花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還記得我呀?」
男人看見維克多瞇起了眼睛,加深了笑容。
他不是個白癡,男人不可能看不出維克多藏在笑容下的感情是什麼。
此時他感到害怕,他連自己在哪都不曉得。
他嘗試地動了動身體,發現有些遲緩,更糟糕的是他的雙手連同胸膛居然被皮帶緊緊地跟床綁在一起——逃不了的!男人這麼想著。
「這是為了防止在淨化時、你們若是變成妖魔的防範措施之一,這樣子......我們比較好處理。」
男人抬起頭看向維克多,後者正緩步靠近他。
「我真開心你還記得我呢,艾略特。」
被稱做艾略特的男人縮了一下脖子。
他沒想到兩年過去了、會再見到維克多。
艾略特連心理準備都沒有,就再次見到對自己懷著怨恨的男人。
那件事情過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維克多,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竟然披起了聖職者專用的袍子—--
「不要那麼緊張嘛,我是要幫你的唷。」
「什、什麼?」
「你呀,好像被妖影侵襲了,有人將你送到瓦納海姆教團來尋求幫助。」
艾略特不語,他努力地想分析情況,因為就連他本人也對自己發生的事感到混亂。
「你自己連在這裡的原因都不知道嗎?」
維克多壓低的嗓音傳進艾略特的耳裡,讓他無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他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很不妙,緊張地扯住了床單。
「還是說你沒想到我會在這?」艾略特察覺到對方的語氣有些變了。
「不、我...維克多......」
「沒關係、沒關係.......你應該高興你不是被送到道士那群人手裡唷。」
「...?」
「在那裡的話,也許你會被殺掉。」
「你、」
「可是在這裡的話,你不會死的。」
艾略特發現到維克多已經站到他右側床邊,上半身微傾、正俯視自己。
「知道嗎?我現在很會幫人淨化侵擾他們的妖影唷。」
男人瞥見維克多的右手一直在他聖職袍的右邊口袋中,而那隻手正在緩緩地從中抽出,完全出現在艾略特眼前的時候,那隻手緊握著一個長形物體。
「你、你要做什——」
在看清楚那是什麼後,艾略特拔高了音調喊了出來,但維克多的左手猛然地摀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的驚慌失措的叫喊。
「噓,請不要吵到其他人。」
維克多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著,艾略特想要掙脫開男人的束縛,可是徒勞無功。
他見著維克多張開嘴,正不明白他的意圖時,艾略特看見維克多以潔白整齊的上下門齒咬住了他右手上的長形物體的前端。
有著慘白光澤的刀刃在艾略特眼前緩緩露出它的模樣。
他彷彿見到死神正對著自己露齒而笑—--
「嗚——!!唔嗯!!」
艾略特死命地扭動著身軀,想要驅趕走維克多,但是被綁住身軀的他根本沒有辦法來應對,就連他想要去咬維克多摀住他嘴的左手也辦不到—--
「冷靜點......」
「嗚!!!」
「你在對奈莉做出那樣的事情的時候,也是這樣子吧?」
維克多冷峻的聲音讓艾略特一時忘了掙扎,他淚眼茫然地瞪大雙眼看著俯是他的鐵灰色眼眸。
「回答我。」
摀在艾略特嘴上的手鬆開了,愣了一、兩秒後,他開始大叫想要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該死的,閉嘴。」維克多粗暴的制止他,而他的聲音被維克多強硬地推回他的肚裡。
「給我閉嘴。」
冰冷的觸感襲上艾略的左側臉頰,他不用看也曉得那是維克多手裡拿著的匕首正抵在自己臉上。
「我在問你問題,而不是要你亂叫。」
「——...!!」
這一次,艾略特連哀鳴都無法發出,因為維克多這次並不是摀住他的嘴,而是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最好給我老實的回答我的問題。」維克多陰森地說著,他的右手似乎加重了力道,因為愛略特感覺到左頰上出現了火辣的刺痛感。
「——」艾略特擠不出半點聲音來回答,事實上,他正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缺乏必要氧。
「若你膽敢再一次像剛才那樣大叫的話——」維克多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聲說著「我會把這把匕首戳到你的眼睛裡唷。」
光是這些話就足以令徘徊在生死關頭的艾略特感到害怕。
「聽懂了嗎?」
被掐住脖子的男人用盡了全身力氣點頭,深怕自己太慢反應,自己的命就會葬送在舊友手裡。
「那麼,我有些問題要問你,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在艾略特脖子上的手鬆開了原本扣住的手指,他感覺到珍貴的空氣擁入了他的肺腔中,此時的他正貪婪地將他所能吸入的空氣都送入缺氧到發疼的肺部中。
不過維克多不給他再多一點的時間恢復鎮定,他陰沈地開了口。
那聲音刻意的降低了音量,但艾略特還是能夠在那之中聽見猶如地獄業火般的熊熊燃燒聲—--
「是你、強暴了奈莉,對吧?」
「...我...」他略顯猶豫地開了口,但他馬上就知道自己犯了個錯。
「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維克多讓手裡的兇器抵在艾略特的眉心之間,恐懼馬上淹沒了艾略特。「然後你要是敢說謊的話我馬上就把這東西戳到你的喉嚨裡。」
「......是!」他打著哆嗦,顫聲回應。
「還有別人?」
「是。」
「都是我認識的人?」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有、有些人是...是你不認識的人!」恐懼讓艾略特的音調拔高。
「給我小聲點。」刀刃的尖端在艾略特的眉心間陷入了幾釐米,光是這樣就令他感到疼痛。
「是...是的......」
在這之後維克多陷入了一陣沈默裡。
艾略特能聽到布廉外有著陣陣的竊竊私語,應該是其他在這裡的病患——艾略特不知道他們聽到了多少,但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夠來制止維克多此時猶如瘋子般的行徑。
神似乎聽到了他的祈願,因為有個人拉開了簾子探頭進來,是位穿著與維克多一樣的女性。
「那個...維克多...先生?」
「不好意思,薇朵,我正準備替這位先生進行淨化,剛才忘了先跟他解釋就準備開始儀式,似乎嚇到了他。」
維克多轉向了女人,臉上一掃方才的兇惡表情,換上了笑臉迎人。
艾略特發愣了幾秒鐘,突然發現到了維克多已經收起了刀刃。
眼見危機暫時解除,他也毫無顧忌地大喊了起來。
「不,他騙人!他想殺了我!」
這句話讓維克多轉身面對了他,凝在他臉上的是剛才的那副笑容。
一瞬間艾略特知道自己犯了個重大錯誤。
「咦......?」進來察看狀況的人一臉錯愕,眼神在艾略特與維克多之間游移著。
「薇朵。」維克多走向前幾步,輕聲地叫了女人的名字。
「呃、怎麼了?」對於維克多突然靠近,薇朵似乎有點驚訝。
「這個人被妖影侵襲的狀況似乎有點嚴重,已經開始出現了妄想的症狀了。」
「......?」
「不要被他騙了!他想殺了我啊!!維克多他瘋了!!」
在聽見維克多對薇朵的話後,艾略特開始瘋狂大喊。
「所以我必須趕緊替他身上的妖影淨化才行。」
維克多無視著艾略特的吼叫,繼續說著。
「不—!!!」
「所以,能請妳幫我安撫其他病患嗎?我保證能很快解決的。」
「阻止他——!!!!!!」
「啊...嗯...」
女人正被眼前的混亂狀況弄得困惑,她愣愣地看著維克多。
「薇朵,這件事不能拖,如果他被妖影佔據心靈的話,事情會變得麻煩的。」
「可是他......」艾略特發現到薇朵似乎對他的話有點在意,他發現她稍稍瞄了眼看向了自己,正當他以為可以獲得這個女人的支持時,他聽見了維克多又開了口。
「相信我,這是妖影在他身上的作祟,我有經驗的。」
然後一陣沈默後,艾略特聽見女人慢慢地開了口,而她所說的話讓他自己感覺被判了死刑。
「那、就拜託你了,我去安撫其他病患。」
「麻煩妳了。」
於是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簾幕後,只剩她安撫其他人的聲音迴盪在艾略特耳邊。
「那麼,就讓我來為你淨化吧。」
「不——」艾略特又喊叫了起來,但維克多這次並沒有摀住他的嘴,反倒維持著笑容。
「我的技術很好的,一下就能結束的。」
「不......!」
「放心——」
維克多已經重回了艾略特身旁。
當他發現再怎麼大叫都沒用的時候,維克多又重新亮出了他的匕首。
「維、維克多——」
「不要叫我的名字。」灰色的眼眸裡帶著憤怒,而原本的笑容也逐漸退去,這句話的音量壓得很低,只有艾略特能聽見。
銀白色的刀刃被維克多高舉過頭,刀鋒在燈光照射下亮著刺眼的白光。
「我......求求你、求求你原諒我!」
這句話讓維克多的動作頓了一下,艾略特見他眉頭緊蹙。
「求求你......!!!」
然後他發現維克多重新露出了笑容,然後輕聲地說出一句話。
「神會原諒你的。」
「不要殺我——!!!維克多!!!求、求你、求求......」
不過這個停頓也只有幾秒鐘,維克多在艾略特喘息的空檔間猛然地揮下匕首。
「可是我不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刀刃劃破空氣的刺耳聲響的,是維克多滿是仇恨的聲音以及艾略特的慘叫聲。
同時,迴盪在這作為病院的房間裡的、還有一陣不屬於人類的刺耳叫聲。
在那一刹那,一陣刺眼的光芒將他們兩人吞沒—--
♖
「兩年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過了這麼久吧?」
白髮的男人開口,總是帶給人們溫暖的語調裡難得的摻入些許困擾感覺。
被問到話的金髮的男人不語也不予以回應。
「你依舊被仇恨所困嗎?維克多。」
依舊不語。
「我以為你早已能夠放下。」
「這種事......放不下的。」席林聽得出這句話讓維克多說得痛苦。
「啊。」
「我......並沒有錯。」看向席林的鐵灰色眼眸中寫滿了男人的固執。
「我只是在淨化纏擾在人身上的妖魔而已。」
「對、以客觀角度來看的話,你進行淨化這個舉動的確沒錯,但主觀來說,你卻令來到教團尋求幫助的人感到了恐懼。」
維克多再次陷入了沈默。
見到突然如此彆扭的男人,席林嘆了口氣,這聲嘆的非常的輕,幾乎細不可聞。
「我不會責怪或是懲罰你的。」
維克多看向了席林。
「只是我希望你能想想,你當初加入教團的初衷為何。」
「我......」
「想一想,然後再思考看看你今天的行為,是否有抵觸。」
金髮男人再次沈默,席林發現維克多正以上門牙咬住下唇,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亂說話。
「維克多。」
「...是。」
「千萬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這會讓你迷失。」
「......。」
席林語音未甫,維克多什麼也沒說,僵硬地行了個禮,然後繃著臉離開了。
「不管他了嗎?」一直都在但保持沈默的書記官在門關上的那一刻開了口。
「他還年輕,還有時間去摸索仇恨。」語畢,席林再次埋首于原本正在處理的文件上。
「那這次私自交換任務的事情就算了嗎?」書記官又捕上了個問題。
「你覺得他還沒受夠教訓嗎?」正在閱讀文件的席林淡淡地說著,而書記官不再多問下去。
♔
「維克多!我聽說了——」
維克多正走出席林主教的辦公室,就聽見有人叫他。
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與他交換任務的同事正向他奔來,懷裡抱著一隻黑貓、手裡還提著一盒東西。
「終於回來了啊。」
「因為排隊買這個蛋糕有點久,然後才又繞去了寵物店.......」
他的心情有點惡劣,連帶語氣也有點粗魯,對方愣了一愣,然後才把黑貓與手裡提著的盒子交給維克多。
「聽說你...?」
「我不想談。」
收下對方給的東西後,維克多轉身就要走,但卻被同事抓住袖子攔下。
「我聽說你差點殺了人?!」
維克多看見同事臉上露出一種恐懼的表情。
「你這樣會害我也受到懲罰......早知道就不要跟你換任務——」
這句碎碎唸傳進維克多耳裡非常刺耳,他揮開了同事的手,惡狠狠地回應了對方。
「不用擔心,你不會受到懲罰的,因為我根本沒有做什麼,只有幫那個人做淨化儀式而已。」
「咦、真的嗎?」
「真的啦!」
「可是......」同事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維克多的理智幾乎快斷了。
「不、要、再、廢、話、了。」
他一字一句緩慢地、滿是憤怒地說著。
「可是薇朵說——」
「去你的!我都幫你完成了任務你還要囉唆?」
說完這句話後,他不再理會同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團。
因為仇恨、因為不悅、因為煩躁、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讓正不出教團的維克多感到莫名喪氣。
說老實話,在見到艾略特的那個當下,維克多的確是很想殺了艾略特。
為了奈莉——他所深愛的未婚妻——報仇。
但是維克多發現這是一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無法做到的事。
如果他還是那個還未加入教團前的維克多,也許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殺了艾略特。
但他現在已經發誓要為神奉獻身心,而且又是在神聖的修道院裡,這兩者制住了心中湧起滿滿仇恨的維克多做出衝動的事。
可是維克多覺得這樣實在是太便宜了這個男人。
於是他決定要嚇唬對方。
他希望能夠藉由威嚇這樣的行為讓這個混蛋感到後悔。
那個當下維克多的確是揮下了匕首,只不過那把匕首早已經過了特別的處理。
浸泡在聖水中數十天裡每天都對著它施與淨化的咒語,儀式結束後,這把匕首成了維克多在淨化妖影時最得力的助手。
這把匕首變得無法傷害普通人,不過對於妖影與妖魔而言卻是個致命武器。
在薇朵進來前,維克多原本拿著的並不是這把專門對付妖魔的短匕首。
他原本拿出來威嚇艾略特的是另一把他用於防身的短刃。
沒錯......在一剛開始他的確是想要透過這個機會來復仇的。
面對一個綁在床上的男人,要下毒手根本輕而易舉,只要在他脆弱的頸子右側劃下一刀,男人體內骯髒的血就會從破裂的大動脈中噴灑出。
可是就是因為被薇朵打斷了維克多那個當下的情緒,他才從夢裡驚醒似的想起他還在教團裡、身上穿著神賜予的聖職袍。
所以他才換回了那把對上妖魔的銀刃,將艾略特身上的妖影當作艾略特,讓刀刃上的咒語淨化妖影,完成他在教團裡的義務。
只是這次救了仇人並沒有讓維克多感受到救人的美好,反倒讓他為此糾結。
「唉。」
走在回家路上的維克多仍舊思考著這些事,想到自己在那個當下的想法時,忍不住地嘆了口氣。
「喵~~」黑貓在他懷裡慵懶地叫了一聲,身上還帶著一股好聞清香,託付的寵物店似乎幫她洗過了澡。
維克多覺得她是在叫他不要想太多,於是騰出了手,撫摸她弓起的背部上的毛。
他沈默了一會後,然後又再開了口。
「奈莉,我這樣......錯了嗎?」他低聲的問著,沒有對一個特定對象,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這麼問。
「喵。」
死人並不會說話,但維克多就是希望能聽到死人對於這件事的想法。
可是回答他的話的、只有正窩在他懷裡那隻與他已逝未婚妻同名的黑貓的叫聲。
聽見了黑貓的叫聲後,維克多沈默了。
「唉,算了。」
一直到他回到了家門口前,他才以非常輕微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來。
「下次就算那傢伙說說要請客我也不跟他交換任務了。」